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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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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高崢替許恣折起袖口的手一滯,掀起眼皮看去時,只見到她一副內疚得要死的神情。

他不喜歡許恣對他流露出客氣疏遠的情緒,況且許恣從和他在一起之後很少有這樣的時刻,像是下一秒就要做出什麽對不起人的事情來。

高崢斂眸,方方正正地弄好褶皺,低聲說:“那我應該對誰好?”

許恣啞然,也在這一刻反應過來自己好似有些自私。

高崢敬她、護她,然而他現在就是被許恣蒙在鼓裏的人,他一點都不知道許恣這些天盤旋在心中的壞想法。

可她竟還想用三言兩語,讓高崢對她不用這麽好來減輕內心的負擔。

許恣這一餐吃得食不知味。

高崢從F市回來似乎還是很忙,她靠在床頭心不在焉地看著高崢隨便給她從兒童閱讀角拿的童話故事書打發時間,高崢就坐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扶著額瀏覽著電腦屏幕。

深夜的時鐘指向淩晨十二點,病房裏的燈已經熄了,高崢強硬地要求許恣躺下睡覺,而他坐在門口的沙發處,很謹慎地遠離了許恣,能讓她有個好的睡眠環境。

許恣如今心思重,尚未說出口的分手決定和高崢的行為反覆消磨她的良心,令她寢食難安,瞌睡蟲也早就跑了。

她拉著被角,側著身躺,只露出半張臉和十個指頭,在黑暗裏註視著泛著藍光屏幕前高崢全神貫註的臉龐。

許恣猛然抓緊了薄被,超小聲地喊他:“高崢。”

高崢皺眉,窗外有透進來的月光,尚還看得清許恣一團裹在病床上的輪廓:“還沒睡著?”

許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清,點點頭:“你困不困?”

鑒於許恣這一天要讓高崢去休息之類的話說得太多了,高崢忍不住提前預判:“你又要我走?”

高崢看不到許恣的表情,但許恣看高崢是一清二楚,他神色裏好似帶了點無法容忍的難以置信:“是想讓你睡覺來著……”

許恣話還沒說完,高崢就不想聽了,直接接上:“我走了你怎麽辦?”

許恣引出這個問題不是想趕高崢走的,但這時候被他繞進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你剛才抓著我的手不讓我走。”高崢想起盧昶將商場新買的襯衫帶來時,他要去洗手間換,還在昏迷的許恣就抓著他的手撇都撇不開。

最後高崢只能左手換右手,坐在許恣床邊脫掉帶著幹涸血漬的衣服,再右手換左手,把幹凈的衣物穿上。

“是嗎?”許恣幹瞪著眼,記起醒來時好像手裏確實握著高崢的手,害得人好像只能單只手對著電腦工作,她輕咳一聲掩蓋了點難為情,“我只是想問你,要不要過來躺下睡一覺……我看你工作很久了,沒想趕你走。”

高崢是個很優秀的工作機器人,正肆剛起步時他不眠不休晝夜顛倒也是有的,但他適應力很強,平時倒也不會顯露出什麽疲色。昨天許恣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晚上還在F市和另一個新合作商吃飯談要推進的項目。

這個項目是順帶的,他本想趕在這次回沂川之前提前將這件事完成告一段落,可惜過程不太順利,雙方都不太滿意合同內容。正巧許恣來了電話,這合作也不急於一時,高崢幹脆就先回來,等到時候談妥再派其他部門的人過去交接。

他在F市的行程一縮再縮,回到沂川前,高崢想這幾天將公司的事提前處理好,休幾天小假在家陪許恣。畢竟上次楊瑜的婚禮,本答應好了許恣卻沒去。

高崢出差的有一天晚上,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地夢見許恣。對方和平日裏見到的都不一樣,在夢裏哭鬧得像個稚嫩的孩子,只希望高崢能陪她去吹夜晚海風、走古城舊街。

他醒來後第一反應是想,如果許恣願意原諒他的話,他可以陪許恣再赴那座她寫好旅行清單的城市。

但是許恣還是一如既往地在失望過後對他表示理解,回來也沒主動提過那件事,高崢更不知道該怎麽提起。

在許恣說完近乎是共邀睡覺的話之後,病房裏陷入了一小段更加寂靜無聲的沈默,因為高崢也不繼續打字了,而是擡頭看向許恣所在的方向。

許恣又把被子往上拉了點,在心裏道早知道高崢這麽漠然,她就不說了。

她剛要默默地翻個身,那邊的高崢就動了。

許恣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腳步在地板上落得很輕,她已經背過了身,不知道高崢要做什麽,就盯著黑暗中的某一處出神地在聽。

“不是說要陪你睡覺嗎?”

高崢坐在了床沿邊,看著許恣被紗布包得圓潤潤的後腦勺,輕聲地問。

“我沒說。”許恣感覺到身後的高崢在靠近,但坐下來後他就又沒動作了,“我只是想讓你睡覺,沙發太小,不好睡。折疊床很硬,起床會痛。”

單人病房的床要稍大一點,雖然許恣目測兩個人躺著會有點擠,但也不是不能睡。

“好吧。”

高崢應下,以為許恣這時候會往裏面挪挪,但過了良久都沒反應。

他後知後覺,發現許恣大概是生了一點點小氣,至於為什麽,他不知道。

於是高崢說:“許恣,好困。”

許恣的腦袋微動,兩秒之後往左邊像毛毛蟲一樣蠕動部分,無聲地空出了更大的空間。

高崢這次沒有再猶豫,躡手躡腳地躺了上去,怕驚擾到許恣,輕得像半夜來偷盜的賊。

高崢躺上去後病床就顯得很擁擠了,他的手腳抻不開,又擔心架子太大壓到目前持有病號身份的許恣,只能委屈地躬身收腿。

許恣咬著下唇,知道高崢躺上來後就松了一口氣,她很想像從前在家時那樣靠過去,但她現在正天人交戰。

身後是一陣平穩的呼吸,高崢又開口了:“空調會冷嗎?”

許恣沒什麽感覺,是適中的溫度:“不冷。”

“我有點。”

許恣想著遙控器好像放在靠高崢那邊的床頭櫃上了,她正要說那你去調高一點,身後就纏上來了一只手臂,半摟住許恣。

許恣僵了一下,很快又恢覆正常。熱戀期濃情蜜意時,許恣每天晚上都是窩在高崢的懷裏睡過去的。

她的眼神看到角落邊的那臺落地空調,白色熒光的數字“26”掛在屏幕上。

二十六度的空調還冷啊?許恣感慨道,高崢真是沒有一點屬於年輕活力的青年人該有的習慣。

高崢抱緊許恣後就沒有再說話,許恣一顆心懸著,把被子扯了點出來小幅度地反手拋過去:“現在還冷嗎?”

高崢沒察覺到許恣的小動作,攏了下她的長發:“不冷,別亂動,睡覺。”

許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她明明是在關心他,好心問換來這麽冷漠的回覆。

但她體諒高崢累了,也不想去計較。

良久,許恣聽到了高崢進入熟睡之後綿長的呼吸聲。

許恣的手肘碰到了高崢橫跨在她腰間的手臂,她覆上了人的手背,輕語呢喃道:“好夢。”

高崢這個夜晚有沒有做夢,做沒做好夢,許恣是一概不知。但她是真的一夜無夢,睡得還挺安逸的。

許恣睡醒的時候已是晌午,病房裏沒人,唯有洗手間傳來水流聲。她只當是高崢還在,喊了他的名字,嗓音差點劈了:“高崢?咳咳……”

“高什麽崢,是本小姐。”宋韞宜打開門,手上端了個小盤子,裝了三只紅彤彤的蘋果,“睡這麽久,聲音都啞成什麽樣了,我給你倒杯水。”

宋韞宜忙活得飛快,許恣還沒反應過來她怎麽出現在這裏時,她已經懵懵地接過水,潤了喉嗓:“你怎麽來了?”

“你突然進醫院,差點把我嚇死了。”宋韞宜監督許恣喝完水,又把水杯拿走,“早上聽到紀寅禮和你家高崢在通電話,他說今天有事抽不開身,下班要去醫院照顧破了腦袋瓜的你,我就直接過來了。”

許恣覺得好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宋韞宜還沒好全的腿:“所以我們這算什麽?病號互助?”

宋韞宜“嘿”一聲,又意識到現在不能碰許恣的頭,硬生生地忍了,坐在椅子上給她削蘋果:“我跟你能一樣?我就是扭了腿腳,你這是都見了血,要命。”

許恣見宋韞宜那蹩腳的削皮技術,斷斷續續又坑坑窪窪的,果皮都帶著果肉掀了下來,許恣一言難盡地想要接過:“算了,還是我削你吃吧。”

宋韞宜扭了身,不讓許恣碰,就著諷言懟了回去:“紀寅禮我都沒這麽耐心給他削過,你別不識好歹。”

許恣笑起來,只得放手讓宋韞宜糟蹋:“行行行。”

“高崢剛打電話說他過會兒就回來了,你沒醒,我就幫你接了。”宋韞宜把削好的蘋果懟到許恣嘴裏,“分手的事你還沒和他提呢?”

許恣接過,抽了張紙遞給宋韞宜。她本想搖頭,但現在有傷不便,晃一晃腦袋就跟有水一樣暈乎乎,“沒有”兩個字剛發出點聲,就聽到外面敲了兩下。

打開門,是高崢提著保溫桶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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